Midgard

此為贈與一月八日出生之內人生日賀禮





意欣卿卿如晤：

吾今以此書與汝共勉矣！吾作此書，淚珠和筆墨齊下，不能竟書而欲擱筆！又恐汝不察吾衷，謂吾忍舍汝而逍遙，謂吾不知汝之不欲守活寡也，故遂忍悲為汝言之。

吾至愛汝，即此愛汝一念，使吾勇於奮鬥也。吾自遇汝以來，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；然遍地腥羶，滿街狼犬，稱心過活，幾人能夠？語云：「男兒志在四方，常恐身業不立。」吾充吾愛汝之心，助爾後吾汝皆能愛其所愛，所以敢避汝而刺股，不顧汝也。汝體吾此心，於啼泣之餘，亦以未來為念，當亦樂犧牲吾與汝一晌歡愉，為吾倆謀永福也。汝其勿悲！

吾真真不能忘汝也。回憶黎明鐘樓，入門穿廊，過集合場，又三、四折，有教室，室旁一隅，為吾與汝相會之所。初相許之時節，適冬之望日前後，窗外青女飛冷霧，孤人影飄邈。吾與汝並肩攜手，低低切切，何事不語？何情不訴？及今思之，淚灑滿襟。

又回憶聖誕前夜，吾得汝之音聲也，汝告我：「今於東海聽鐘聲祈福也，君在何處？我願隨君行。」吾未許汝矣。彼時吾於吾師家飲酒自醉，欲乘便以此行之事語汝；及與汝對，又不能啟口。且以汝亦須應考也，更恐不勝憤，故惟時時呼酒買醉。

嗟夫！此下余心之悲，蓋不能以寸管形容之。

吾誠願與汝相守終老。第以今日時勢觀之，深造可以令情薄，從業可以使情淡，花花世界可以將情挑，紅男綠女可以誘情移，吾輩處今日之台灣，無時無地無不可能相離，到那時使吾眼睜睜看汝去，或使汝眼睜睜看我去，吾能之乎？抑汝能之乎？即可不離，而落拓至無顏相見，徒使兩地空夢愁而黯相望；試問現世幾曾見寒窯寶釧？則較分離為尤苦也。將奈之何！今日吾與汝幸雙健，天下之人，不當破鏡而破，與不願分釵而分者，不可數計；鍾情如我輩者，能忍之乎？此吾所以敢忍性埋首，不顧汝也。

吾今幾欲吐血，大事成不成，自有成數在。劍子已破格，頂柱神宮，汝其哀悼之，使之永誌。汝身邊牆頭，吾疑其女也；女若像吾，吾心甚慰。或又是男，則必不放其以干休，免我回返後，覺汝有二夫也。甚幸！甚幸！

吾日後當略貧；貧無所苦，辛勤過日而已。吾今與汝無言矣！吾居大度之上，遙聞汝嘆息，當嘆相和也。吾平日不信離魂，今則又望其真有；今人又言心電感應有道，吾亦望其言是實。則吾之生魂，尚依依汝旁也，汝不必以活寡悲！

吾愛汝至。汝幸而偶我，不知幸不幸而生今日之台灣！吾幸而得汝，又不知幸不幸而生今日之台灣，卒不忍獨善其身！嗟夫！紙短情長，所未盡者尚有萬千，汝可以模擬得之。吾今不能見汝矣！汝不能舍我，其時時於夢中得我乎！一哭！

戊子十二月夜　為夫鍵書